禪者智隍,初參五祖,自謂已得正受
智隍禪師最初是在黃梅五祖處參學,他非常的用功,自己也以為已經得到了最殊勝的正法。因為他有一個特殊的能力,就是他靜坐的時候可以控制他的念頭,到幾乎不發的程度,等到起身時,都不知過多久了。如果以現在的科學儀器去檢測他的腦波應該是幾乎不動的。所以他很有理由覺得自己已得正受了。
庵居長坐,積二十年。
此時,五祖已經不在了,而六祖也因為逃難混在獵人隊中,跟著四處流浪。這十幾年之間也沒有正師出現,而智隍又自以為已得正受,所以他就造了一個茅庵,每天在裏面靜坐,就這樣過了二十年,他心裡想,這樣下去可以準備當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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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弟子玄策,游方至河朔,聞隍之名,造庵問雲:汝在此作甚麼。
六祖有個弟子,法號叫玄策,這個人的智慧很高,辯才無礙。他雲遊四海到各處去渡化有緣,走到了河朔這個地方,聽說這裏有個高僧,他就到智隍靜坐的茅庵,拜訪這位智隍禪師,測測他到底見地如何,看有沒有機會渡化他。
他問智隍說:「你天天坐在這裏,不事生產,也不去度化,你在做什麼?」
隍曰:入定。
智隍說:"我在這裏入定"。
策雲:汝雲入定為有心入耶?為無心入耶?
玄策說:你說入定,那我想請問你,你所謂的入定,是知道自己已經入定了呢?還是連自己也完全不知道有沒有入定?
若無心入者,一切無情草木瓦石應合得定;若有心入者,一切有情含識之流亦應得定。
還沒等到智隍的回答,玄策又接著說:如果你所謂的「入定」,是什麼都沒了,念頭也沒了、感覺也沒了叫入定,那麼一切沒有知覺的草木瓦石,豈不都比我們還要入定,對不對呀?因為它們一點點念頭都沒有嘛,如果用現代的儀器測它保證不會有任何一絲絲的波動的,那是不是表示我們人的定還比不上草木瓦石呢?反過來說,如果說你所謂的「入定」是還有知見、還有想法、還有感覺,那麼一切有情眾生,所有含識之流,此刻也應該算得上是正在入定才對。請問你是屬於哪一個呢?
隍曰:我正入定時,不見有有無之心。
智隍也是個聰明的人,他回答說:我正在入定的時候,沒有去區分到底是有感覺,或是沒有感覺,反正我就入定了。(意思是這樣的人最高竿)
策曰:不見有有無之心,即是常定,何有出入?若有出入,即非大定。
玄策就說了,你沒有「有、無」的心,那就是不會從「有」進入「無」,也不會從「無」進入「有」,那麼這叫「常定」了,就是不論行住坐臥都在定中了,還哪來的出定、入定這些名詞呢?若是你說在這兒靜坐到沒有念頭時叫「入定」,而起身有了一般的念頭時就叫「出定」,然後待會又說要入定。那麼你就不是無時無刻的定了。佛的定呀,是一定永定,無時無刻的定,佛在靜坐的時候是定,在發慈悲的時候也是定,佛在跟你講話的時候是定,佛在發智慧念頭的時候也是定,佛在罵他學生的時候一樣是定啊,佛所謂的入定是一定永定,定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刻,這定義顯然跟你所謂的定是有很大不同的,像你這樣出出入入的,哪是聖賢仙佛所謂「不出不入」的大定呢?
隍無對。
智隍也是個講理的人,聽玄策這麼一講,心裡想:對啊!我在這裏入定,待會就出定,如果說入定的我是很有程度的,那出定後的我就肯定是沒程度的了嘛!那麼我在有程度與沒程度之間出出入入,那哪算有什麼程度和定力呢?我在這兒修了二十年,自以為已經得到正受了,而玄策竟能以如此簡單話,就抓到我內心的矛盾,讓我無言以對呀!
(附註:玄策這段話是要告訴我們,定,或者空,或者無,其實不是侷限在沒有念頭當下,不是侷限在沒有感受當下,不是侷限有腦波沒有一點點動盪的情況下,不是這個。它指的是此心無染著、無罣礙的當下,是沒有對待取捨的罣礙而已,而感受、想法可以是非常清明的,對人類可以有很多作為和貢獻的。不然像智隍這種入定,還有什麼意義和價值呢?)
———— 未完待續 —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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